Oblivion

3-04　對不起，謝謝你
　
　　從試婚紗那天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天。

　　這五天裡，葉熙不斷嘗試從各種途徑企圖更改董事會的決定，卻只是徒勞無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即使他是高層，公司也不容他隻手遮天。想當初，周柏謙除掉他的時候，不也借助了董事會的力量？

　　而事情發展到現在，公司上下甚至開始傳出周柏謙將被罷免的消息。這個曾是他一心想製造的局面，到此刻竟成了讓他進退不得的網羅……
　　「小熙！」

　　葉熙被這一聲呼喚驚醒，甫抬頭便看見正一臉不滿地瞪著自己的葉母。心下一驚，他下意識地看向洛母，幸而對方正對著橫陳在桌上的婚禮資料皺眉，似是沒注意到他適才的走神。

　　稍稍心安，他朝剛剛小聲喚醒他的葉母投了個感激的眼神，連忙重新專注於這場「鴻門宴」上。

　　說實話，說這是鴻門宴真的一點都不誇張。之前提過了，洛家對葉熙這個準女婿一直不太滿意，雖然在洛寧的再三堅持及爭取下勉強妥協了，但在婚禮籌備上仍是諸多為難。關於這些，葉熙清楚得很，但他卻還是明知故犯地在這麼重要的會面中走神了！

　　看來，柏謙的事真的影響他太多了……

　　努力振奮精神的葉熙並沒發現，桌子對面，一直安靜地坐在母親旁邊的洛寧在葉母喚自己時，飛快地瞥過來的一眼……

＊＊＊

　　「怎麼？有事要我幫忙？」

　　坐在咖啡室的角落，周柏謙鬆了鬆束縛了他一整天的領帶，微笑看向洛寧。他的表情很溫和，甚至有幾分葉熙的味道，但洛寧卻清晰地看見了，那雙子夜黑瞳深處，被強行壓抑的痛。

　　只是相比當年，那份哀傷已淡去太多。

　　有見及此，洛寧一笑，垂頭喝了口拿鐵，藉此掩飾住眸裡的感傷，不讓它破壞此行的目的。

　　「不是幫忙……算是，閒聊吧？」放下杯子，洛寧抬首，神情已然轉換。周柏謙望見她似笑非笑的漂亮臉龐，竟有了一瞬間的怔然。

　　迅速拉回自己的心緒，周柏謙定了定神，挑眉看向眼前的女人，「原來以我們的關係，還能夠閒聊啊？我還真是受寵若驚。」

　　沒理會周柏謙的挖苦，洛寧只是淡淡道出了一個名字，便成功讓前者的笑臉僵住……

　　想當然而，能為二人帶來如此影響力的人，除了葉熙不作他人想。

　　「你有留意到阿熙吧？」

　　「阿熙？」周柏謙的笑意漸斂，終於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妳是在抱怨他近來太忙？」

　　「不……」洛寧否認的話才剛說到一半，周柏謙已打斷了她，語氣微慍：

　　「妳知道阿熙有多辛苦嗎？光是婚禮的事就讓他忙得不可交加了，妳媽還在那邊刻意刁難，再加上公司的事，我都不明白他是怎麼分身去處理好所有這些事的……他這麼努力，妳還抱怨？妳──」

　　說到這裡，周柏謙看見洛寧那始終沉靜地淡笑著的臉龐，下意識地一窒，剩下來的話也全都吞回肚子裡……

　　「柏謙果然還是很在乎。」像是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言語可能會帶給對方的震撼，舉起拿鐵又喝了口；而周柏謙生氣的表情也因著這句話轉為慌張，一開始的從容早已不復見：

　　「不，阿寧，不是這樣──」

　　洛寧抬頭，嘴角噙著的笑成功地把周柏謙的話再度壓下去，「沒關係，我了解。如果輸的人是我，我也會這樣。」她拍拍他置於桌上的手，安撫道，「好了，別緊張，我並不是要追究。不過……」她眼神一變，「連這麼關心他的你都沒注意到的話，那就是他的刻意了吧。」

　　「……？」

　　「你們公司最近有發生什麼嗎？」思前想後，洛寧怎也找不到造成葉熙異常的原因，最後只得把這歸咎於自己從不涉及的公事層面上；而要探索這方面的事，周柏謙自然是最適合的人選。

　　「最近？沒有啊，都很順……利……」忽然想到些什麼，周柏謙一頓，毫不意外地引起了洛寧的連聲追問；但前者卻已沒再留心聽，徑自沉浸到自己的思緒中──

　　難怪近來明明沒什麼大事，阿熙卻老是留在公司加班……

　　難怪這些日子以來，阿熙老是避開他……

　　難怪間中視線交接之時，阿熙會有那樣意味不明的複雜眼神……

　　他一直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卻未料到葉熙會如此在乎，甚至失常到連不在同一工作環境的洛寧都注意到了……

　　「阿熙……」

　　正不滿地叫喚著周柏謙的洛寧因這聲呢喃而一愣，卻見周柏謙舉起右手，以掌心擋住了自己的表情，也擋住了接下來的低語……

　　「你這個傻瓜。」

＊＊＊

　　「你要辭職？！」

　　星期一的清晨，原先水靜河飛的高層辦公室忽地響起了這麼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外頭的秘書手一抖，抓起資料袋，走往財務部避難去了。

　　「為什麼？」葉熙稍微冷靜下來，卻還是忍不住瞪向剛說出震撼決定的好友，「為什麼？」他又重覆問了一遍，但被問的人卻只是微笑，回望這個始終被他珍視著置於心底的人：

　　「理由，你應該很清楚的吧？」

　　葉熙一怔，隨即明白好友所指的正是自己這些天以來一直努力隱藏著的事，心裡一驚，伸手就要抓住周柏謙解釋，後者卻搖搖頭，躲開了他的碰觸。

　　眼見周柏謙躲避自己，葉熙更是焦急了，原想就此埋葬的秘密也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是不是聽見了董事會的罷免流言？」

　　話音剛落，葉熙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滿臉懊悔；但周柏謙自始至終都只是微笑著，用前所未有的溫柔眼神看著他。

　　「不，阿熙，不是那樣。現在公司也上了軌道，所以我才想往外發展，看看自己的能力到哪裡……」

　　周柏謙似乎還說了很多，但葉熙只是一直沉默地盯著他，直到前者訕然停下了解釋。

　　好友的用意，葉熙怎麼會不了解。什麼往外發展，全都是假話──他們現在都年近三十了，早已不是當初的社會新鮮人，而周柏謙花了這麼久才爬到現在的高位，怎會到現在才想著重新開始？

　　「……柏謙。」

　　「呃？」

　　「對不起，還有……謝謝。」

　　周柏謙愣了愣，爾後點頭，微笑著接受了他的道歉與感謝，俊帥的臉上寫著了解；但葉熙卻比誰都明白，那句話裡的真意，只有他自己才曉得。

　　「其實你真的不用說抱歉的，離開了公司，我又能重新追尋我的音樂夢想了耶！哈哈！」周柏謙大笑起來，而葉熙也跟著附和，唇邊掛上了淺淺笑意，心底卻泛起了迥然不同的心酸……

　　其實打從知道了柏謙的心意那一天起，他就把許多謎團都釐清了，其中也包括柏謙最終放棄音樂跑來經商的原因。

　　柏謙說過，自己是他的救贖；但事實上，毀了一切的，也正是自己。當初因為自己，柏謙跟隨他的腳步，加入了公司；如今也是因為自己，柏謙為了不致成為他的累贅，決心離開公司。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對不起，曾經傷害了你。也謝謝你，曾經那麼深地愛過我……
　
--
　
復更復更！不過說是復更，其實再一章就完結了= =
然後予羽~你說想看洛寧和柏謙的對話我就寫了耶~我多乖(被打
雖然其實是發現可以插進來就插了這麼一段了XDD
快完結了，求留言QAQ 我第一次寫連載寫這麼快耶，安慰我一下我嘛>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