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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不該有的失落》

認識夜至今已有一個月,我卻始終摸不透他的個性。

說他調皮,這不假。他的惡作劇總是層出不窮,決不會讓你失望而回。

說他溫柔、重義氣,這也不假。有朋友受到傷害,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總而言之,神夜有的優點他不缺,神夜沒有的優點他也不缺,但神夜沒有的缺點他亦一樣不缺。


坐在星巴克內,我心裡一陣煩躁。

一小時前一個電話就把我叫出來,現在一個訊息就說他會遲到;他究竟把我當什麼了?

「呃,心瑤,對不起。」

專屬於洛夜的低啞嗓音傳來,我抬頭正要大罵,卻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得無法言語……

他身穿一襲深藍色套裝,襯衣領口似乎因為太匆忙而忘記扣上,額上的汗水印證著他曾奔跑過的事實,長髮一如以往地散在肩後……

好、好帥喔……

我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平日穿著淺色衣服不太著眼所以沒注意看,今天在夏日人群異常突出的深藍竟讓他成為人群的焦點、帥到沒天理了!

「心瑤?」他的一聲呼喚又讓我失了神。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他的聲音這麼動聽啊?

慢著,我怎麼盡在胡思亂想?

我、我該不會──

……我不敢再往下面想了。

「心瑤──」

「啊?」我一臉茫然地望向夜,卻只見他快抓狂似的瞪著我。

「什麼啦?」我無辜地說著,臉上寫著『我很冤枉』四個大字。

他愣了一下,隨即撇過頭,乾咳了幾聲:

「咳,走吧。」說完就背對著我,快速逃離現場。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我只想破口大罵。

連目的地都不告訴我就拖著我走,敢情先生你是把我當作小狗了嗎?


「心瑤!」他停下來,蹙著眉召回我不知第幾度雲遊四海的魂魄。

「嗯?」

他邊揉著發漲的額角邊回話:「妳就不能專心點嗎?」

「那你就不能告訴我,我們是要到哪去做什麼嗎?」白了他一眼,我整整衣袖。

鳥的咧,手被他拖了這麼久都紅腫了……

咦?拖手?

呆呆地觸及手心上不屬於自己的溫熱體溫,我腦海一片空白,『拖手』二字在我心中無限迴盪著。

「啊啊啊啊啊──」

愣了半晌,我放聲尖叫。驚天動地的鬼哭神嚎讓君洛夜忍不住掩上耳朵,路人亦以一種詫異的目光打量著我。

「葉心瑤!妳瘋了喔?」他煩躁地抓著頭髮,似乎被我氣得不輕。

「我哪有!」

我扁著嘴反駁,隨即看到一座火山在我面前爆發。

「妳再說一遍?」他臉上的笑容愈發愈燦爛,但他眼底那熊熊怒火我並沒有遺漏。

誰能給我一把刀子?死掉也比面對眼前這個惡魔來得要好。

「……」我拼命搖頭。給我十個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會再重複一次那欠打的謊言。

就在他正想對我炮轟,而我亦閉上眼睛準備接受『裁決』的時候,我不得不感謝上帝的大恩大德。

「心瑤!洛夜!」

聽見雪驚喜的叫聲,我真的是快老淚縱橫了。

回過頭,只見雪挽著顏啟風的手臂,那張可愛的小臉溢滿著幸福;而顏啟風亦任由她挽著,望向她的眼神盡是寵溺。

看著他倆甜蜜的模樣,我心裡湧起一陣苦澀:神夜,我有多久沒看到你那永遠漾著溫雅氣息的臉孔、聽到你獨特的溫柔嗓音了呢?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沒湧出來。

君洛夜看我一時哭一時笑的,還以為我生病了,手撫上我的額,緊張之情形於色。

我連忙後退一步。

媽媽啊!我的心臟被他這個動作嚇得快跳出來了!再這樣下去,我這花季少女就要命喪於此地了。而且死因還是噴鼻血而死。

「欸,我看妳今天真的有點不正常耶,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他一把把我扯到他面前,還非常順便地箝制了我的雙手,我只好被迫盯著他那讓人沉淪的黑眸……

真是夠了。正如夜所說,我想我今天的確是有點不正常,否則怎麼滿腦子都是君洛夜呢?

「我說……你們要搞這種事回家再做好嗎?這裡是大街……」隱忍著大笑的衝動,雪『好心』地提醒著我們。

「什麼這種事!」這句話是我跟夜一起吼出口的,因而惹來了兩道捉挾的目光。

「你們……」雪那過份閃爍的眼神讓我感覺身後一陣涼意。剛剛怎麼會覺得她是天使呢?「好曖昧唷……」

說完,她笑彎了腰,而我則直接變成木頭人。

曖昧?我跟君洛夜在大家心目中的關係,是曖昧?

僵硬地轉身,我求助似的望向理應站在我這方的援軍──君洛夜,卻見他臉頰緋紅,雙手不知往哪處放似的四處亂舞,彷彿剛才雪說的不是普通的玩笑話,而是世界末日要降臨這等大事。

面對雪的不可抑制的笑聲,我只能嘗試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夜,你今天約我出來究竟是幹什麼的?」

「噢,」他臉上的紅暈於三秒內褪去,速度之快實在讓我嘆為觀止。「是想說一起去挑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

我發誓我絕對是個乖巧和善的美少女,決不作任何會使人難受的事。可是……為什麼他總是要以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看我呢?

他朝天翻了個白眼:「紫遊的生日啊!妳忘了?」

如果我說是,他會不會直接捏死我?

再三拈量,還是小命重要。間中撒一下小謊我相信上帝會原諒我的。

「我、我沒有……呀哈哈!我怎麼會忘記呢?紫遊的生日嘛!我記得、我記得……」

也許是我笑得太假,在場的三人全都不信任地打量著我。

哭啊……惡魔大人,我惹你不起,哄你開心也不行嗎?

某惡魔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我覺得天使已經吹著號角在等我了。

「你們也是去給紫遊挑生日禮物的?我們也是。一起吧?」顏啟風開口,聲音如春天般和煦溫暖。

冷眼掃過他,我不禁疑惑他是什麼時候認識紫遊的。

朝夜打了個眼色,他馬上會意:

「不必了。」

然後他又再以來這裡時的模式把我『拖』離現場,剩下瞠目結舌的兩人站在鬧區中心當路障……


抱著神夜送我的抱枕,我腦海裡不斷重播的名字卻不是庾神夜,而是……

把臉深埋在軟綿綿的抱枕裡,我是真的想焗死自己算了。

為什麼自己會變得這麼奇怪呢?只在神夜不在的短短個多月裡,我竟然……

我想我上輩子一定是跟手機有仇,不然它怎麼每次都在我煩惱的時候鈴聲大作?

丟開慘遭我凌虐的抱枕,我不耐煩地按下接聽鍵。

「心瑤?」溫潤而清朗的溫柔聲音,除了神夜還有誰呢?

可是,為什麼我除了驚訝之外毫無半點喜悅?

……慘了,該不會是跟君洛夜那傢伙混太多,腦子出問題了吧?

「心瑤?」

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這次真的被他害慘了……

「心瑤──」

「小的在!」我猛然回神,不自覺地吐出這白痴到極的譫言。

神夜愣了好久,然後無法收撮的笑意從話筒裡傳出,更讓我覺得自己成了傻瓜。

他好不容易噙住笑,道:「妳可真是個活寶。」

我無語。被喜歡的人當作傻瓜看,還怎麼笑得出來……

聽我毫無反應,他還以為我出事了,急得在那邊大叫大嚷的,我只好無力地說了一聲『嗯』算是回應。

我的無力感不單單來自他的善意的笑聲,還有……一件我不想承認的事實。

在聽到他如春風拂面的話語那刻,我竟有些許恐懼。

我是在恐懼些什麼?神夜提早回來了!這不是值得高興的事嗎?我應該歡呼三聲,再蹦至空中歡迎他的歸來才對吧?

我心裡明白,那並非什麼精神失常,只是我已經不再像當初那麼喜歡神夜,或者,連一點僅存的情感都沒有。可是我決定欺騙自己。

神夜對我太好,好到我不忍心去傷害他。尤其我知道他愛我之深切。

自欺欺人或許不太明智,但這是最好的選擇。

那時候,我是這樣想的。可原來當愛情降臨,一切並不在你掌握之中。


在神夜歸來的兩個星期後,暑假結束了。夜也從此在我的世界消失。不是他出了什麼意外,也不是他已經駕鶴歸西,只是他返回學校宿舍了。

記得當雪這樣告訴我的時候,我依舊咬著薯條,口裡公式化的回應著,彷彿這並不是些什麼大不了的事。

我自問偽裝得滿成功,雪看我興致缺缺的模樣也就很快沒趣地轉移話題了。

可誰又知道我心裡的震撼呢?當我得知我可能再也無法聽見他爽朗的笑聲、帶點磁性的低啞嗓音時,我的心像是被揪緊了,差點喘不過氣來。

但是說這些也是無補於事。

不是說會找不到他,他的手機號碼我都快背到滾瓜爛熟了;只是,我已經不能再承受那種背叛感情的罪惡感了。

神夜給我的愛太多也太沉重,於是當我想起洛夜時那種鋪天蓋地的罪惡感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唉──愛情怎麼變得那麼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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