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公主與騎士
放學不過五分鐘，凌雨……不，現在該叫她韓雨吧？就來到我們教室門口，要迎接我們到新聞社社辦。她的臉上，仍是那個真誠而親切的笑容。
她領我們到新聞社的途中，不少學生都跟她打招呼，她也一一友善回應，甚至能叫出每個人的名字，這點讓我詫異不已。
從北海學生對她的喜愛來看，她應不僅僅待我和小星溫和，而對所有人皆一視同仁。
這是由於她真的把過去都忘記了，還是這只是她的偽善，藉以降低我們的戒心？
雖然再見韓雨後，她的種種行為都顯示出她已不再是過去的那個小女孩，我卻依然無法相信她已改過自新。只要一想起她對小星的狠心，我就無法把韓雨這個人代入好人的角色。也許這樣對她有些不公平，我卻難以自制。
假如我的懷疑會對她造成傷害的話，那這些年來，我和小星的心理陰影，又該由誰來補償？
如此一想，我對她的些許愧疚便消失了──縱然，我深知這其實很自私。
新聞社社辦位於三樓最盡頭的教室，不算寬敞，卻相當整潔，沒有想像中的凌亂，只有些許剩餘的新一期校報堆積在桌上。
「這裡可能有點小亂，因為前幾天才剛印刷完新一期的校報……還請見諒。」韓雨歉然一笑，率先走向較遠的座位，又回頭指示我和小星該坐哪裡。
我拉著小星坐下，卻忽然發現，自己的手心正在冒汗，且原應馬上放開小星的右手，也持續著緊抓住她的狀態；小星看了看我，終於還是沒說什麼。
知我者莫名小星，她又怎會不明白，我內心的恐懼，從未曾遠離過我一分一毫。
當身邊有別人，我似乎若無其事；然而當空間裡又只剩我們三人──韓雨、小星和我時，過去的記憶便會竄入我的腦海，逼得我不由自主地顫抖。
情景太過相像了。
縱然韓雨的表情是那樣的溫和，和往昔的狠戾截然相反，我卻還是懼怕。
「這裡沒有什麼可招待客人的，就喝杯清水吧？」韓雨自旁邊的飲水機斟了兩杯水，分別遞與小星和我。
小星沉默著接過；而我伸出空著的左手，要接住她遞過來的玻璃杯，卻在手指交接的那一瞬間，嚇得縮回了自己的手。
「哐啷！」玻璃杯應聲碎落，我不知所措地看著地上的碎片，只能無措地把左手也攀上小星的手臂，把她當作我唯一的救生圈。
「呃……」韓雨看來有些被嚇到，卻沒有要責怪的意思，只是稍顯緊張地笑笑，轉身走出社辦，要去找打掃工具來清理。
待韓雨的腳步聲漸漸走遠，小星才首度開腔：「月華小姐。」
「……嗯？」我遲疑地應了聲。
「妳可以不必如此。」
「……唔？」由於不解，我只能持續發出單音階。
「不必勉強自己……去做這些事。」
我保持靜默，小星似乎也沒有逼迫我回答的意思，只是續說：「我並不在意姊……她是不是真的失憶，我只在乎妳的安全。她畢竟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凌當家……不會希望妳這樣做。」
「小星。」我打斷她的話，「妳是因為父親的命令才這麼保護我的嗎？」
她愣了愣，欲言又止了幾秒，才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口，「不。」
「那就對了啊。」我微笑，「妳在乎我的安全，我也在乎妳的不安。妳一邊讓我顧全自己的安危，一邊卻要求我無視妳的不安，這不是太矛盾了嗎？」
「妳從小就保護著我，這一次、就這一次，換我來消去妳的難過吧，小星。」
「騎士……並非沒有悲傷的權利。」
語落，我彷彿看見，小星一向淡漠無情的臉上，一閃而過的感動。
＊＊＊
日影西斜，對談也宣告結束。韓雨整理了一下這一小時裡她所抄下的意見，抬頭婉約一笑：「謝謝妳們提供這麼寶貴的意見哦！」
我隨意回以笑容，心底的疑惑亦愈加深刻。在對談過程中，我多次暗示我們曾見過的訊息，韓雨卻仿若未聞，總是很快把重心拉回訪談上。
究竟她是真的聽不懂，還是刻意裝傻？
「月華小姐，我們走吧。」小星說，語氣沉鬱。
「……嗯。」
才剛走出新聞社社辦，兩抹修長的身影便映入眼簾。被夕陽覆蓋的三樓走廊上，林予樂和安成軒倚牆而立。
「小月華！」林予樂急急衝向我，而這一次，小星也少有地沒有阻止他的靠近，「妳沒事吧？」
我愣了愣：「我應該有什麼事嗎？」
他走近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幾遍，才一臉困惑地吐出一句自言自語，「怪了，不是應該大打出手、弄得一身是傷的嗎？」
我推一推他，免得他又愈湊愈近，「什麼大打出手？你這傢伙究竟在說什麼啊？」
「他看妳和凌星自從昨天見過韓雨之後，看起來都不太對勁，又知道韓雨約了妳們放學進行訪談，說什麼也要跑來看。」安成軒也緩步走過來，「看吧？我就說沒什麼事的。」他送了雙白眼給林予樂，還拍了下他的頭，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林予樂摸摸自己的頭，也沒駁斥，只是尷尬笑笑，「我只是看小月華的樣子怪怪的而已唄……」
聞言，我忽然覺得眼眶微熱，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楚湧上心頭，差點讓我的眼淚奔騰失控。
小星首先發現我的不妥：「月華小姐？」
我下意識地掩住嘴巴，後退一步。然而這舉動卻讓其餘二人也察覺到我的不尋常，忙詢問我是否不舒服，我卻只能搖著頭，後退，再後退。
「……沒什麼……」我開腔，卻驚訝地發覺自己的哽咽，「我只是……很詫異。」
他們全都不解地看著我，我卻再也無力解釋。空氣稀釋了我的哭泣聲，我抽泣著，找不到停止的方法。
我只是很詫異，自從那天以後，這世上，竟還有真正關心我的人。
--
很想把月華的舉動合理化，結果就成了這樣一篇東西……
我一直很擔心讀者會認為月華對凌雨的態度變得太快，
從恐懼到暈倒，然後為了小星而一探究竟……
我思考了很久，還是覺得，依她的性格，最適當的理由就是為了小星（笑
也希望大家留言告訴我這方面的感想：）
至於最後那句「還有真正關心我的人」，其實是伏筆ＸＤ（哎呀，說破了
大家也許會說，小星不就是那個關心月華的人嗎？
沒錯，小星的確關心月華，月華也對這事清楚明白，
但他們之間還有一件隱藏著的事，也就是這件事，
讓小星對月華的關心滲透了雜質，也讓月華產生了那樣的感受。
哎……我好像都劇透了，不過都寫到這份上了，就算了吧ＸＤ（欸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我想說很多話-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