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遺落過去的曾經
自從那天過後，我開始習慣林予樂在我身邊亂晃，心情也沒有之前的反感了。
不過這傢伙臉皮果然還是很厚，看我不反對他在我旁亂轉，居然得寸進尺了起來，成天說什麼要追到我，往往氣得我踹他幾腳。
而韓雨自從做過訪談之後，便沒有再在我和小星面前出現過，只是還是間中會在校園廣播裡聽到她的聲音。
在廣播裡聽到她溫和的聲線時，我都會想，也許這樣就好了吧，就當作她從來只是陌生人，讓她和我們，從此變成兩條平行線，再無交集。
小星自然還是介懷的，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跟在我身邊，保護我的安全。
這天有藝術課，已在北海上學一段時間的我當然清楚，假如遲到，那個機車的藝術老師少不免會來一頓冷嘲熱諷。雖然礙於我的身份，她不會作出什麼額外處分，但她尖酸刻薄的話聽多了，也實在不太舒服。
偏偏今天我為了應付林予樂那小子，浪費了些時間，直至臨上課前才勉強停住罵戰。他本人倒是沒什麼，早拜託好友安成軒幫他準備；我可就慘了，只能和小星一起手忙腳亂地收拾物品趕去藝術教室──自然不忘補踹他一腳。
「啊啊啊啊！快遲到了啊！」我哀號著，一手捧著課堂要用的物品，一手拉著小星，往通向藝術室的樓梯狂奔。沒料到在看到樓梯的前一秒，卻發生了一宗相撞意外──
「碰！」
我跪坐在地上，看著散落一地的畫簿及畫畫用具，我知道自己再也趕不及了。
嘆息一聲，我也開始和小星一起收拾地上的東西，也開始暗地裡思考等下的說詞。
沉浸在必然遲到的怨念中的我，竟忽略了相撞的必然原因──撞到人。
直至一隻有別於小星的白晢的手連同畫簿一起伸到我面前，我才猛然想起這點。
「啊……謝謝……」我下意識地說著，同時抬頭，那頭奪目的金髮便映入我眼簾，我原已伸出去的手不由自主地一縮，畫簿因而再度掉落在地。
韓雨的臉上又出現了那種在訪談時，杯子跌碎後那種茫然的表情。
我連忙拾起畫簿，小聲地說了聲抱歉，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轉身之際，我似乎看見了小星打量著韓雨時，眼裡閃過的那抹矛盾。
與韓雨的不期而遇，揭破了我的自欺欺人、以及小星的未曾放下。
＊＊＊
藝術教室裡，我握著畫筆，和眼前的幾樣水果對望了好一會兒，始終抓不到感覺，只得氣餒地放下手。
「欸小月華，怎麼這麼晚才到啊？」坐在我身旁的林予樂看我一副打算放棄作畫的樣子，連忙搖著尾巴跑來搭訕。
我有氣無力地瞪他一眼，不過似乎力度不足。看他一副完全沒被打擊到的樣子，我嘆口氣。
「我現在心情不好，你可以稍候片刻再來吵我嗎？」
「咦咦咦？小月華為什麼心情不好？一個月來了嗎？……」林予樂又開始他聒噪的本能，大驚小怪地繞著我轉，完全忘記現在正是藝術課。
「林予樂同學，請專心作畫。」藝術老師雖然礙於我和他的家世背景，沒有多說什麼，卻一直用厭棄的眼神瞄我倆空白的畫紙，我只得再度嘆息。
「……畫畫吧。」
「叮噹叮噹──」
下課鐘聲響起，我匆匆在畫紙上補上最後幾筆，交予藝術老師便離開了教室，一心只想回到班房，好好冷靜一下。
然而我才跑到門口，便被截住腳步。
「啊！幸好來得及！」
韓雨一副風塵撲撲的樣子，唇邊掛著一抹舒心的微笑；而我卡在藝術教室門口，想逃卻又無處可逃，只能直直望進她的眼眸。
「不好意思……可能唐突了一點，但可以談一下嗎？」
看著她誠懇的眼神，我腦海裡忽然閃過了適才小星眸裡一閃而過的矛盾，終於毅然點頭。
我和小星還有韓雨，在多年前便已纏繞在一起，事到如今，已不可能再分隔開為平行線。既然如此，我至少要把那些糾纏的結解開，免得它們一直在我們的心底盤繞不散。
＊＊＊
沒想到訪談過後，幾經轉折，我又重新回到了新聞社的社辦。
韓雨又如上次一般，倒了兩杯清水給我和小星，不過這次她是直接放在桌上──也許是怕我又重演上次的「摔杯記」吧。
「謝謝妳還肯答應跟我談一下。」韓雨在我對面的座位坐下，桌上並無放置紙筆。
「不會。」我輕聲應著，對她無意作筆記的樣子有些困惑。她不是想問訪談中漏掉的事嗎？
「不，真的很謝謝妳願意跟我談。我知道……妳很討厭我。」
我全身一震，用盡全力才終於牽起嘴角：「妳在說什麼呢？」
「不要再欺騙我了，我不是瞎子，妳對我的反感程度，我看得出來。」她的表情有些受傷，但語氣全然沒有指責的意思。在那一刻，我居然心生愧疚。
「我很抱歉……但我可以知道妳討厭我的原因嗎？」
我張口，一瞬間啞口無言。
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韓雨是真的失去了所有記憶。然而她現在卻倒過來，向我詢問我害怕她的原因。我該告訴她嗎？該讓她想起那個，無論對我們抑或她，都太過不堪的過去嗎？
此時此刻，望進她澄澈的金色眼瞳，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過去經已過去，我們都不該再執著。既然上天給我們機會忘記，我們何不緊握住這機會呢？
現在回想起來，韓雨失憶早就有跡可尋，否則，以她絕不下於小星的身手，怎麼可能會被一群小混混纏上，甚至無法脫身？
我正想著要怎麼回答韓雨，一直沉默著的小星在這時說話了：「妳不過是……長得太像一位，我和月華小姐認識的人而已。」
「咦？」韓雨看上去似乎對這個答案有所懷疑。
「……她已經死了。」
「嗄！」她驚訝得從座位上跳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回事……有勾起妳們的傷心回憶嗎？真的很對不起！……」
「不，沒什麼。我已經快忘了。」
我微笑──這次很輕易便牽起了嘴角。與此同時，我也在心裡和小星達成了默契：就讓凌雨這個人從此消失吧！凌雨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而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一個人，溫柔、沉靜且親切的韓雨。
看著小星臉上那淡得幾近不可覺察的笑意，我不由得想，她會不會正在心裡跟自己的親姊姊默默說著再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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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雨篇告一段落……不知道大家會不會有種草草了結的感覺，
不過這篇也的確寫得我很痛苦……
我得非常努力地控制月華的反應，還常常失控……
在這章來說，其實我明白，她實在變得太快了。
突然恐懼全無，相信了凌雨失憶的事實。
然而正如文中所提及的，凌雨失憶早就有跡可尋，
只是基於過去的記憶，月華才一直不願承認而已。
凌雨的詢問，正式證實她的失憶，月華也就被逼承認了……
很抱歉我功力不足，無法讓大家了解這點（嘆
發完這篇之後，我明天就要開始放復活節假了。
復活節假期間，如無意外，我應該不會再發《公主的騎士》，
而會專注於打《只能是朋友》，期望能在假期內完結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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