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blivion

　　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早晨。

　　當然，除非你把我出門前沒把媽準備的牛奶喝光、在門口不小心弄亂了地毯、在馬路口巧遇同班同學沈靜婷這些事都算進去，那麼這大概、應該、或者，是個有點不一樣的早晨吧。

　　「早啊。」沈靜婷笑著對我打了個招呼。
　　「早。」我也笑。此時紅燈伴隨著音樂的轉變轉換成綠色，我和她並肩走到對面。「今天怎麼這麼早？」

　　她朝我眨眨眼：「哎，都怪我昨晚沒寫完作業就跑去睡了，只得早點起來，回學校去『參考參考』同學的答案囉！」

　　「哈哈！」

　　我倆的家離學校很近，不到一會兒，便已到達目的地。沿著樓梯到教室的一段路程，我們之間笑聲不斷，直至……

　　「──叫妳乖乖聽話妳是聽不懂啊！」

　　四樓後樓梯一個死角位置傳來這麼一把吼聲，還伴隨著清脆的巴掌聲。我一愣，笑容隨即僵在臉上，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與我相反，沈靜婷看上去相當冷靜，還伸出手來拉我。

　　我僵硬而被動地邁開步伐，直至已走離好幾米遠，我才回過神般囁囁出聲：「那個……我們真的就這樣走嗎？我是說……那畢竟是妳的堂哥……」

　　我想我應該沒聽錯──實際上也沒聽錯，那把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可不正是班裡的一大頭目沈江？這沈江壯碩非常，身材和嬌小的沈靜婷相差甚遠。不知是否因為這個，這對堂兄妹的關係向來一般。

　　沈靜婷聽了，鬆開了牽著我走的手，轉過身來看著我。

　　「妳在說什麼啊？」她嘴角微揚，「我們什麼都沒看到啊！」

　　在清晨陽光的映照下，她的笑容澄淨得宛若天使。

＊＊＊

　　回到教室坐下沒多久，門口處便傳來一陣喧鬧聲。我看過去，只見沈江和他的那群同夥大聲說笑著走進來，旁若無人般大搖大擺；他們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個格格不入的蕭瑟身影。

　　那是個瘦瘦小小的女生，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說話猶豫又小聲，上課時連老師都害怕她的說話方式，不太敢叫她答問題。

　　我瞥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發現她的裙子上有一淺淺的牛奶痕跡。她似乎已經到洗手間盡力清洗了，但顯然在學校缺乏資源的情況下，她的努力成效不彰。

　　「好了好了！現在都什麼時間啦？還不快回到座位上坐好！」

　　這話說得很有魄力，但對改善情況的效用明顯不高。我冷冷地朝聲音發源處瞄了瞄，便重新專注於自己的思緒上，沒再理會站在教室門口、卻無人問候的班主任。

　　班主任臉色鐵青，緊抓著教材的手也和其神色相差無幾，讓人不禁為那隻手的壽命汗顏一下。

　　「那個……各位同學……」如果說剛才的臉色是鐵青，那現在的就只能說是咬牙切齒了；偏偏他卻又要扯出一副笑容，表情因而扭曲得厲害，「我們要來上早會了……請回到座位好嗎？」

　　班上同學下意識地看向沈江的方向，而後者的目光往老師的方向掃了掃，喉間發出一聲冷笑，但還是微微點了下頭。同學們得到他的默許，這才終於坐了下來。

　　老師默默看著同學的反應，臉色變得更黑了。但他飛快地望了望趾高氣揚地和同黨聊著天的沈江，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直接走向教師桌。

　　他乾咳一聲，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眼角餘光卻忽然看到了一個坐在座位上、畏縮非常的身影，眼神一凜，指責便已出口：「林淑雲！妳那是什麼態度？上學的儀容要整潔乾淨，從妳第一天上學就該知道了吧！」

　　林淑雲──也就是那個戰戰競競的女生──如驚弓之鳥般霍地站起來，口裡不停地說著對不起，眼中早已噙著一泡淚水，但黃老師顯然沒有放過她的打算，只是一個勁地罵她。同學們有些像看好戲似的嘻笑著；有些自顧自地聊著天；有些悄悄在抽屜裡按著手機……就是沒人提醒老師開始上早會。

　　我把視線移向窗外，望向那片我所嚮往的湛藍，試圖忽略不斷傳入耳中的吵雜聲音。

　　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早晨。

　　當然，除非你把我出門前沒把媽準備的牛奶喝光、在門口不小心弄亂了地毯、在馬路口巧遇沈靜婷這些事算進去，那麼這大概、應該、或者，是個有點不一樣的早晨吧。

　　日子平靜地持續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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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篇文完全沒出現過主題那四個字的百寫坑。
不過大家應該看出來了，這就是一個循環，每天欺凌的，循環。
原先是【2012中文故事創作比賽】的投稿作品，落選了就放上來了（笑
話說回來這確實不像故事，根本是徹頭徹尾的偽黑暗派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