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blivion

誓戰結束後三天，圓月盟裡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會。

慶祝會的發起人是涵兒，而協辦者則是寧葉和一個其貌不揚的男劍士會員。幽影難得地沒有參與其中，原因是他在誓戰中遇上了飛飛，直至戰爭落幕，他仍是處於低落狀態。

涵兒體諒幽影的失意，卻怎也不肯讓語翎缺席慶祝會。對此，她的解釋是「少了妳慶祝會就會很無聊」。

雖然是很爛的一個理由，但聽在語翎耳裡，還是挺窩心的；就這麼一句話，彷彿就消去了之前所有關於涵兒不再喜歡她的疑慮。

她真傻，涵兒從不把人當寵物看，她怎麼會以為寧葉出現以後，她就會失寵了呢？失寵這個詞原本就不恰當，因為涵兒從來就沒「寵」她過。

雖然是涵兒拉她來的，但在慶祝會上，涵兒一直四處奔走，根本沒有時間理會她。對於這點，她實在是有點哭笑不得。

不過幸運的是，慶祝會並沒有因為涵兒無法陪伴在旁就變得無趣，至少，她很享受其中，而當中很大的原因是涵兒制定的邀請名單。

除了必須出席的圓月盟一眾會員外，是次慶祝會還邀請了誓戰時與圓月盟結盟的各大盟會及眾多流浪玩家，而亦願就是那些流浪玩家之中的一個。

「沒想到誓戰會以那種方式結束呢。」他搖搖頭，又淺嚐了一口香檳。

「我想連幻影月本人也沒有預料到吧。」她手中沒有任何飲料，就只是站在那裡跟他閒聊。混合著淺藍與純白的禮服長裙無形中拉長了她的身段，讓原本嬌小的她顯得修長了許多。

「也許吧……是說，妳怎麼都直呼你們會長的ID？」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習慣性地把雙手插入褲袋，姿勢隨性而帥氣。

她有那麼一刻的默然。

「我們的關係很微妙。」她的聲音很輕，但異常清晰地傳進了亦願的耳內，「叫他會長大人，我會感覺太生疏；叫他影月，我會覺得自己好像在裝熟；所以，衡量再三，我還是叫他全名好了。」

亦願想了想，又開口：「是涵兒的關係嗎？」說來也是，看得出涵兒和她的關係很好，但這卻也造成了她和幻影月之間的尷尬。

她點了點頭。

「我去拿果汁。」

亦願頷首，又好心地為她指了方向，免得她在人多擠迫的會場內迷路。

也許是慶祝會的來賓太多，長桌上的果汁已經被一掃而空，據服務生說，下一輪果汁至少要等一小時，因為製作果汁的人被寧葉拉了去修理電燈。

語翎對服務生道了謝，轉身打算回去和亦願會合。她並不打算喝果汁以外的東西，畢竟她的酒量不算好，而她又一向不愛喝可樂之類的刺激性飲品。

沒想到才剛轉過頭，眼前便出現了一杯果汁，她怔了怔，下意識地接過。

「妳好像忘了道謝哦。」把果汁遞給她的那人開口，語氣含著些許調皮。

她抬頭，猛然撞進那雙深邃的黑眸，嘴巴頓時張成了O型，盛著果汁的玻璃杯也因為她的手的緣故而微微傾斜，果汁因而瀉落在地，她卻似未有所覺，只是把視線定格在她面前那張熟悉的帥氣臉孔。

他伸出手，幫她把杯子扶正，依然沒歛去唇邊那抹調皮的微笑。

那抹她曾以為再也不可能看見的微笑。

「凝天風……」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到不行──原來她早已哭了。

他搖搖手指，「不對不對……我已經不叫凝天風了哦！我現在的ID是藍天的溫柔，請簡稱我為藍天吧！」

她掩著嘴巴，哽咽出聲，完全不知道自己除了流淚以外還可以做些什麼。

「哎，幹嘛這麼激動……美紗是為了保護天淨而無從選擇，可是我並不需要肩負那樣沉重的負擔，重練又有何不可？」他笑著把她攬入懷中，而她也毫不客氣地把眼淚鼻涕全都往他的衣服上蹭，全然不顧他身上的黑色燕尾服有多貴。

過了好久，她還帶些哭音的聲音才再度傳來：「你怎麼……會來……」

「這個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人寄給我邀請函，所以我就來了。原本是打算練到原來的等級，才以和凝天風一樣的打扮來見妳的，不過看到那張邀請函，我就忍不住了。」他皺皺鼻子，對自己的忍耐力有些不滿。

「不過這也好。」他續道，「來到這裡以後，我只能慶幸我有來，不然的話，妳可能就會被人搶走了。」

她掙脫他的懷抱，好抬頭看他，碧綠色的清澈眼瞳裡流瀉著疑惑的光芒。

他攬過她的肩，硬生生把她轉了一百八十度，讓她看看一直站在她身後微笑的短髮男生。「那傢伙，一定很喜歡妳。」他的口氣很差，但眼神還是溢滿著寵溺。

「亦願？」她看向身後的他，手指不可置信地指著亦願，「你是說我會被他搶走？」

他點頭，看上去有些不甘願。

然後她捧腹大笑。

「不可能啦！他又不喜歡我！哇哈哈哈──我被他搶走……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他額頭滑下三條黑線：「有那麼好笑嘛？」她笑點看來真的很低。不過她大笑起來還真的挺可愛的，趁機飽一下眼福也未嘗不是件賞心樂事。

在眾人的喧嚷聲及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他倆的互動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關注──只除了一個人。

身穿紫色和服的少女站在一根柱子後面，全身皆被柱子的陰影遮蓋，栗色的長捲髮隨意地搭在肩上，遠看竟有幾分像日式娃娃。

看著正吵鬧著的二人，和服少女逸出一聲極輕的歎息，美麗標緻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疲憊。

「總算是沒釀成大錯……」

織田和美紗的悲劇已經造成，她無力變更；然而語翎和凝天風，這對被選作「織田及美紗的延續」的情人，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錯誤，而造成他們永遠的遺憾。

原本想在天淨回復正常運作後便立刻離開的，但她突然想到，是否該在離開前，為他們留下些什麼？就算是為了補償他們，她好像也該這樣做。

因著以上原因，她趁涵兒熟睡之際偷走了一張邀請函，並寄給了藍天。

還好他看到後沒有當作炸彈丟掉。她瞇起眼，透過窗戶觀望月亮，冷漠的臉因月光的照射顯得柔和了許多。

看著那月光，她不由得露出微笑。

「織田，他們一定不會讓你們的悲劇重演的，我深信這點。」

「織田，你真的開創出了一個夢想世界。懷抱著夢想的他們，甚至把如此偏激的我都改變了……假如在我們那個年代，他們已經存在的話，那結局一定會不同了吧？」

「織田，對不起，我很愛你，卻在愛你之中不小心迷失了自己。真的，很抱歉……」

「織田，我知道我不可能贖完我的罪，但我會努力讓他們幸福，因為對於現在的我而言，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

「織田，還有美紗，對不起……」

無視喧鬧的會場，她就那樣站在角落，恬靜地微笑著，對那虛幻的人影傾訴著。那個角落因她的存在自成了一個小世界，安靜得彷彿與外界隔絕了，且誰也沒有注意到她。

她不斷重覆「對不起」三個字，始終維持著微笑，淚卻在不知不覺間流了下來。

原來無論她如何努力笑著，該流的淚還是會流。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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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所以我說不用擔心語翎嘛～～
我在《天淨》上花了那麼多的心血，怎麼會讓它悲劇收場ＸＤ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