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blivion

Chapter 26──犧牲（上）

自從語翎回歸圓月盟以後，一直沒再發生什麼大事，閒來沒事就聚到一起打怪、練功、聊天、嘻笑，時間就在不知不覺間逝去了。

也許真是快活不知時日過，當劇情任務第四章開放的消息公佈，語翎方才驚覺，日子竟已過了那麼多。

而與此同時，她亦對劇情任務感到抗拒。她把這歸類為對以前被陷害的事的後遺症，倒也沒再深入研究。她沒把這種抗拒對涵兒或幽影等人傾訴，只因她看見了涵兒雀躍的神情。

「哇！總算有些事做了！這些天過得好無聊，我都快悶死了！」涵兒聽見公佈後，興奮地說出以上話語；而語翎聽後，只能默默地把那句「可否不參加是次任務」咽回肚子裡。

然後她聽見靜夜思思偏低沉的獨特嗓音。

「是滿無聊，但妳不也過得很愉快。」

賭氣般拋下這句話，她習慣性地壓壓面具，快步離開了大廳，整理任務所需物品去了。

她口中的過得愉快，其實是指涵兒整天跟幻影月糖黏豆的黏在一起，怎也不肯分不開的甜蜜模樣。原是普通的調侃話，但由明戀幻影月的她說出來，卻讓涵兒感到特別不舒服。

搖搖頭，她拋開這種負面的想法，重新展露燦爛的笑容，又興高采烈地拉著幽影和語翎談論劇情任務的細節去了。

這時，一切都還是風平浪靜，可是安於現狀的眾人卻遺忘了，暴風雨的前夕一直都是最寧靜的。

第四章延續了第三章的憂傷格調，以悲哀的音樂帶入是次的主題。

這次的任務NPC是一個命名為智慧長老的老年人，而發生的時間點是聖戰進行中途，任務內容則是由玩家去到戰爭場地幫忙殺敵（當然那些敵人只是系統設定的怪物）。

「語翎，妳要穿好我給妳合成的血防裝啊。」前往戰場的路上，幽影不放心地再三叮嚀。

語翎不斷地探頭看涵兒和寧葉的互動，不怎麼認真地隨口應著，「嗯，知道啦。」

源愛楓逃離盟會後，幻影月又另外選了一個在單人PK賽中取得不錯成績的女孩代替她，好繼續以六人隊伍來解劇情任務，而這個女孩就是寧葉。

寧葉是個很可愛的女生，皮膚白裡透紅，很是健康。她留著一頭清爽的橙黃色短髮，看上去既活潑又動人。對可愛女生特有興趣的涵兒幾乎是一看見她就喜歡上她了，還三不五時找機會吃她豆腐，寧葉倒也不生氣，往往只是腼腆地笑笑，結果讓涵兒愈來愈變本加厲。

說不出是什麼樣的心態，看涵兒對寧葉那麼好，甚至把自己丟到一旁，語翎有種不舒服感，而這種感覺也讓她對自己產生了厭惡。

她怎麼可以嫉妒寧葉？那樣美好的一個女孩，涵兒喜歡她多於滿是缺憾的醜陋的自己，也是正常的吧……

「語翎！」幽影的一聲喊把她喚回現實，她連忙抬頭，只見聖戰戰場的傳送點已近在眼前，而其餘五人正以眼神催促她；她急步走近他們，又一次藏起了負面悲觀的情緒。

白光散去後，語翎睜開眼，看見了正吵嚷得厲害的戰場景況。

「好逼真呢……」說這話的是寧葉，只見她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看樣子有些緊張。

「別這樣啦！只是打幾隻怪而已嘛，不難的不難的！」涵兒一派輕鬆，話語間還甩了甩自己的頭髮，銀白色的秀髮在陽光下閃亮得特別漂亮。

「不是『幾隻』，而是『幾百隻』。」靜夜思思糾正。

「那我們開始吧……等級較低的分成一組來打，還有涵也跟我一起，其餘的就自定吧。」幻影月似乎有點不耐煩，拉過涵兒就往戰場中央走，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覷，相互對望了好一會兒，靜夜思思才垂下頭，以比平日更為低沉的聲音說了句：

「我自己打。」

目送她融入怪物與人群之中後，幽影也嘻皮笑臉地揮揮手，跑到另一邊戰區殺敵去了。

語翎和寧葉這兩個幻影月口中「等級較低」的人無奈苦笑了一下，雙雙舉起武器，衝入了戰場。

怪物的等級不高，但也不是什麼一打即掛的嫩怪；因此，在一陣打打殺殺後，眾人的藥水也有一定數量的減少，而任務目標才達成了三分之二！

「天！五百隻真是太誇張了！」以法杖給只餘數滴血的怪物最後一擊，語翎疲累地垂下手，邊皺起眉頭邊抱怨。

「對嘛對嘛！」向來奉行逆來順受主義的寧葉也忍不住附和。

話音剛落，戰場的中央位置忽然傳來了一把尖高的女聲。那聲音隱藏著各種複雜情緒，喜悅、感動、憂心、憤怒……全都混雜其中，但聽上去卻不會有任何不協調感，也許是因為那正是主人的真實心情吧。

「織田──」

聽見這個名字，寧葉和語翎交換了個眼神，快速走至聲音發源地。

大家都明白，這才是劇情任務第四章的重點。

在喧鬧的戰場中央，有一陣與環境不相配的沉默。只見NPC美紗跪在滿身傷痕的織田身旁，哭著輕柔地撫著他的傷口。雖然動作很輕，但從織田的臉部表情看來，她還是弄痛了他。

「笨蛋美紗……我明明讓妳不要來找我的吧？」織田的聲音裡的虛弱很真實，語翎不由得佩服起遊戲公司，竟可弄出如此逼真的情緒語調。

「傻瓜織田……你說我怎麼可能不來找你啊？」美紗牽起一個很是勉強的笑容。

織田皺了皺鼻子，「笨蛋美紗，妳別又哭又笑的，好難看。」雖然話很難聽，但在場每個人都聽得出他涼薄話裡藏著的心疼。

「難看又怎樣，你還不是一樣喜歡我。」美紗自衣袋裡掏出一封信，終於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美紗……」看見她純淨的笑容，他情不自禁地喚出她的名字，而後他不管會牽扯到身上的傷口，伸出雙手，把她大力擁進懷裡。

如果是在一般場合，這應該是個很唯美的畫面；然而很可惜，這裡是戰場。

一聲巨大的「碰」打破了此刻的和諧，眾人──包括NPC在內皆驚惶失措地向聲音發源處看去，只見其中一隻怪物向天狂吼，身軀不斷冒煙，這應是程式產生異變現象。

目睹此情此景，語翎心底忽然浮現起當日美紗說過的話。

「為了織田、為了這個世界、為了所有值得我犧牲的東西，我選擇了『淨化』。」

不知道是為什麼，語翎突然很想逃避劇情任務的發展；然而在寧葉、幽影及涵兒等的包圍下，她無處可逃，只能無可奈何地等著接下來的事……

有時她會想，假如她和他的故事不是寫在美紗和織田之後的話，結局是不是就會不同了？